1907放映厅—焯版

"我寻求庇护,我四处躲避,就像狮子,我只想成为一只猫,每个人都是完美的,相同的颜色,疯子们大声欢呼,他们知道了什么是爱,这是一本有着奇怪的语言的连环画,是我没有读过的。"

他在一个篱笆墙上探出脑袋,很小心地、有一点热切地四处张望,在这个时候,他一面希望着有熟人发现他,阻止他伸向树枝和外面的手,一面又在盘算着待会到一家大的超市里面买点汽水,摘下瓶盖的时候会从底部向上冒出泡泡的、刺激鼻腔的樱桃汽水。


汽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能让人觉得活着还有指望。尽管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不需要什么人赋予意义和给予指望的。


“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对不对?”他想象着自己摘下手套,对着脏兮兮的灰色的小手掌心说话的样子,那上面其实有个轮廓不太清晰的绿色小人,胸口有个大大的“S”,是大写的,因为他很了不起。解开衬衫扣子就能变身。


然后倒数三下。他弯了弯膝盖,开始蓄力。


三。



上个星期,他大张旗鼓地把一盒巧克力送给了自己喜欢的一个满头脏辫的五年级女生。她穿大码夹克和阔腿裤,比他高一个头,嘴里嚼着口香糖,满不在乎地瞧着他,也不接东西,高马尾像一个芭比娃娃。他的脸色大概很不好,因为他能听见旁边人看热闹的笑声,耳朵嗡嗡地。年纪越小越不在乎出事,他知道他们现在交头接耳时候一定是在说,“如果琼斯可以,那我们每个人都可以。”


“别挡道,行吗?”一个穿三色跑鞋的大个子撞了他一下。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只不过有点婴儿肥,也不至于挡了他们这些人的路?


“操你妈。”他说。


“你说什么?”那个人回过头,他看见了他牙齿上的绿色东西。让他觉得很反胃,又有点好笑。


他闭了嘴,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些家伙现在不敢打自己。


“谢谢。”那个女孩迅速地收了他的东西,只是看也不看一眼就走了。她走的时候,几个她的姐妹也跟着一起,没人愿意给他留个号码什么的。当然,他也没指望。



他只不过觉得她像杂志上的女明星。





午餐是一点儿汉堡,还有果冻。他狼吞虎咽地吃得很愉快,午后,他摸出一台迷你游戏机,坐在长椅上玩了半小时。等到学生都跑回楼里等着下午上课的时候,他背着包穿过林荫道,还有心情到操场跑了两圈,跑完抹一把金发,闻到手腕处湿漉漉的汗味。皱了眉头。然后他就像这样,把书包解下来,拿外套缠了一圈,两个袖子扎起来,检查了一圈拉链,接着哗啦一声、干脆利落地将它抛上围墙,砸在外面的马路上。



二。现在要准备起跳了。他想幸亏我的屁股够厚,那些脂肪,归功于我吃了很多果酱。



聪明人有逃脱囚笼的办法。如果下午没人找他,他也不必逃学。那伙人似乎不好惹。像杂志女明星的姑娘是不是其中一个的女朋友?那也不必在意,他又不是想撬墙角。一朵玫瑰花而已。


只是他们不会这么觉得。


他吹走了前额垂下来一缕头发。预备数出“一”,突然纠结起是否要念出声,做个样子,眼角的余光扫过后院,他刚刚爬过的树。


一个男孩。



影子似的,坐在树上。



“噢。”他不满地叫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你吓了我一跳。”


对方哆嗦了肩膀。没有吭声。他等了一会儿,突然就觉得有点无趣。


“哎,你也逃课吗?”他还是问。为什么刚才没看见他?他是不是看见了自己扔书包的全过程?


“不。”男孩很小心地回答,“我不会说的。”他急切地补充。这个人看上去瘦极了,脖子又细,头显得很大,有一头很淡颜色的金发,可怜巴巴的。


“我等一只猫。”他解释。


“在树上?”


“这是个意外。”男孩似乎很焦灼。“……我下不去。”他很小声地辩解。“它喷药了。”


“你过敏吗?对怪味。”


“我不知道。不过,从前没有。”


“那你大概是恐高。”阿尔弗雷德顿时忘记了刚才自己数数的时候也恐高,他又变得一脸神气了。


“等着,我来帮你。”他咧嘴一笑。顺着树枝爬了过去。





“我是琼斯,但是你可以叫我阿尔弗,你可能听说过我,我刚刚送了一盒巧克力给马琳,所以我很快就会有麻烦。但是有一天我会成为超级英雄,所以这点麻烦用不着担心。”


“天哪……你真勇敢。只是你确定吗?你现在可不是。”


“当然。只不过相差几年,日子会过得很快的。”


“酷。”


“你叫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这很自然……我不怎么凑堆。你要认识我吗?”


“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已经认识了,哥们。”


“我是马修·威廉姆斯。”


“不错。”


阿尔兴高采烈地揽住他的肩膀,他的手肉乎乎的,挤着马修靠墙走路。



那时候他身上还有点黄油似的脂肪,他是十三岁的时候才慢慢瘦下来的,其实这点事到那时候大概也只有马修还记得,不久后他们串了门,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亚瑟是个中等个子的、精明能干的英国人,算是半个兄长、半个父亲,性格出奇地温和,至少对他们这些孩子算是这样。他会做甜点,马修第一次到他家里来就很自然地提出要帮忙,只不过阿尔弗总是试图找机会、挤眉弄眼地推他从厨房出去。


阿尔弗雷德十四岁的时候,亚瑟就带着他的表弟搬家了。


现在他们身上都明显有几个灰块儿,但两个人似乎都忽略了这一点。街上静悄悄的,他们口干舌燥,脸上因为兴奋而发红,某种程度上得到了自由。


马修发现自己学不会拒绝人,自从他认识阿尔弗的那一刻起。后来他慢慢发现,是他尤其拒绝不了阿尔弗。




“要一起喝点樱桃汽水吗?”比如阿尔弗问他。



“好啊。”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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